岁晏晏已经醒了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那就赐封号为烂吧

当年万里觅封侯 Ⅴ

幽冥公爵府里的仆人都听到公爵对世子发了好大火,甚至还罕见的动了家法,而世子也是硬气,即便如此也未服软。

仆人们对朱含山受罚的原因有诸多猜测,却只敢趁着四下无人说两句,公爵府后山最偏僻的树林里,花匠的活儿都被大宅里的侍女抢了去,只有这样,她们才好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说两句上午发生在书房里的八卦。

“我听老爷的侍女说,好像是因为二小姐,老爷才罚了大少爷。”

“二小姐?”杏核眼的女仆气愤地瞪着眼,不满道:“二小姐许给了三殿下便打不得了吗?为何要大少爷代她受罚!”

“嘘!”圆脸的女仆拉住了气愤的杏核眼,“主人家的事,我们不要评价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

一声厉呵直直插入了她们的对话,月澜站在朱竹清身后,柳眉倒立,冷哼道:“花园里的婢女如此不懂事,大少爷和二小姐也是你们可以贸然议论的吗!”

“二小姐恕罪,奴婢们不敢了。”

“奴婢们没想到您……”

朱竹清冷眼瞧着这三人,上午朱安长与朱含山的争执她早就听说了,只觉得疲倦,实在无心处理这三个嘴碎的女仆。

月澜跟了朱竹清十年,顿时明白了朱竹清的意思,趾高气扬地吩咐:“每人罚三个月的工钱,还不走?”

三个女仆慌忙谢了恩,拎着修剪花枝的剪刀从一旁溜走,月澜余怒未消,看到朱竹清依旧是兴致不高,又忍不住说:“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多嘴多舌,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朱竹清点点头,突然对月澜说:“你知道朱含山被关在哪个房间吗?”

“应该就是世子和世子妃的寝殿吧……小姐您去哪儿?”

“我去看看,”朱竹清走的很快,月澜小跑着才勉强跟上,她突然又顿住了:“你不必跟着。”

朱安长平日里温和,骨子里却是个不允许家中任何人忤逆他的封建大家长,此次对朱含山也是下了狠手,硬是用祖上传下来的藤鞭魂导器抽了近百下才罢休。

朱安长为了逼朱含山服软,将司淮和女仆都赶去了别的房间,只留他一人在寝殿里熬着,朱含山独自趴在床上,暗自腹诽他老子真不是个好爹。

朱竹清从云锦屏的小厨房拿了补血的枣泥酥和云锦屏煲的汤,从自己的房间翻悄悄翻进了朱含山和司淮的房间,朱含山见到她时十分惊讶,没精打采地说:“算你有良心。”

朱竹清没心情和他插科打诨:“大嫂在母亲的院子里,让我带了司院长调制的药膏……大嫂还说别的药的味道你不喜欢。”

朱含山不说话,朱安长打他时是往死里打的,他虽然是魂师但也避免不了伤口发炎,此时已经微微发了烧,借着药膏的凉意才舒服了些。

“你和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公爵府上的人都知道了,”朱竹清的喉咙忽然哽住了,眼睛也酸,却不敢在朱含山面前哭,只得矜持着镇定说:“父亲的仆人里,总有多嘴的几个。”

“怎么了这是?”朱含山翻身坐起,好笑的抬手掐了下朱竹清的脸颊,打趣:“多大的人了还掉金豆子呢,我这会儿可没劲哄你。”

“没哭。”

朱竹清不做解释,起身从放在床头柜上的篮子里拿出一个双层的瓷罐,瓷罐中间的夹层灌了热水,打开盖子,小盅里的鸽子汤还是热的。

趁着朱含山喝汤,朱竹清动手将房间里常用的东西都放在了床头柜上,说:“我过一会儿就要回去,你这寝殿里没有管家和侍女,照顾好自己。”

“行了,”朱含山草草喝了汤,半只鸽子却留在碗里没有动,“我又不是你们姑娘家,哪有那么多讲究的——你回去和云女士说,再给我送汤别送鸽子汤了,啃着忒麻烦。”

朱竹清沉默着将那碟枣泥酥往他面前一推,好脾气地说:“我知道了,还给你带了点心。”

朱含山从小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对食物十分挑剔,本不吃这些酥的掉渣的甜点心,鉴于是朱竹清翻窗户给他拿过来的才皱着眉吃了一块,吃完将指尖上的酥皮渣搓掉,就将盘子推远了:“我不太饿,你拿回去吧。”

“我再来会让嫂子做了你爱吃的带过来,”朱竹清明白了朱含山的意思,解释:“母亲的说枣泥酥补血,我才给你带的。”

“不就是挨了顿打,”朱含山故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朱竹清赶紧回去:“我又不是娇花儿,你和母亲不用这么担心——再说我可是幽冥公爵的世子,老朱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真把我怎么样,倒是你,”

朱含山难掩担忧,最终轻叹一声:“这些日子你你就去三皇子府吧,正巧年前你们都在一起闭关修炼,你现在去了也没什么不妥。”


按照朱含山的意思,云锦屏第二天就请工匠打了一百二十八只雕花红木箱,还高调的和司淮一起出现在帝都最好的铺子里,为朱竹清置办了丰厚的嫁妆。

朱安长默许了她们的行为,并和帝都的钱庄打好了招呼,说幽冥公爵夫人与世子妃可以随时去支取幽冥公爵府账目上的钱。

他们都是做给启明大帝看的,看样子启明大帝甚是满意,在旧历二月的某次早朝,启明大帝还特地将朱安长留了下来,询问朱竹清嫁妆的置办情况。

当听到公爵夫人昨日启程去了雅各宾公国订购鲛珠和鲛绡时,不禁大笑起来:“公爵和夫人为了竹清这孩子的嫁妆如此忙碌,看来是真的疼爱这个嫡女啊,这孩子朕也喜欢,下午就让皇后以竹清姑母的身份挑一套御制的茶具添在嫁妆里。”

“臣替竹清多谢陛下。”

“朕就想起,当年公爵夫人头次怀孕时,朕与你都中意他做维斯的未婚妻——谁知是个小世子,朕便一直在等公爵府的嫡女,后来维斯渐渐大了,到了该订婚的年龄公爵夫人依旧膝下无女,这才将竹云许给了维斯……结果他们定亲的第二年竹清就出生了。”

说到这儿,启明大帝不住咂舌:“造化弄人,本该是朕长媳的公爵嫡女,下个月就要嫁给朕最小的皇子了。”

朱安长苦笑:“是臣与夫人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哪有这样一说?”启明大帝摇头道:“竹云也是优秀的孩子,嫁给维斯之前,公爵与夫人还深明大义地令她认了夫人做义母,也算有了嫡出的身份,论起嫁妆也是最丰厚的,谈何辜负?”

朱安长微微点头称是,他不再大话,而是只落后启明大帝半个身位陪同帝王在御花园散步。

“对了,”启明大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着眉问朱安长:“竹清近来都在三皇子府?朕听说置办嫁妆的事,她一点都未参与?”

朱安长忙不迭地答:“是,竹清临走前说,她最近将要突破六十级了,与三殿下共同修炼提升的速度会更快些。”

“这两个孩子。”启明大帝无奈地摇摇头,笑容像是见到两个最重视的晚辈般慈祥,“心里都只装了修炼——他们不记得,爱卿可得帮他们记着,竹清毕竟是女孩子,哪有女孩子从未婚夫府中出嫁的道理?你可要在婚礼前几天,接竹清回公爵府啊。”

“是,”见启明大帝心情不错,朱安长小心的斟酌了语言,试探着问:“臣记得,星罗帝国传统婚俗里,新娘是要在娘家兄长的陪同下跨过门槛、上迎亲马车的,不知陛下……”

“怎么?你在试探朕的意思?”

启明大帝停下脚步,斜睨着朱安长,在这样的注视下,朱安长赶忙低了头不再吭声,见他这个反应,启明大帝似乎很满意,重新抬脚向前走,一面笑着:“朕不过是随口的玩笑,公爵怎么还当了真?公爵忘了,大理寺卿被关禁闭,不是朕的意思,是正月十六那日你们回了府,为了让他长记性你才动的家法。”

“朕素来不干涉臣子的家事,公爵认为惩罚的够了就好。”

“犬子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是该好好教训一番的。”

朱安长硬着头皮,强颜欢笑地应道。

“是么?”启明大帝咕哝着,回头看了朱安长一会儿,终于充分检查了朱安长说着话时的真心,笑着说:“爱卿以为如此,那便是极好的了。”


其实不只是幽冥公爵府,三皇子府也在准备新房,戴沐白叫人在后院开出了一大片空地,请工人在三个月中赶工建造了一座新的别墅。

从外观上看,它有不规则的石块构成的外墙、边梢楼角上用瓦片搭起的尖塔和珐琅彩花窗,戴沐白还别出心裁地让工匠在二楼露台的铁艺栅栏上雕刻了幽冥灵猫家族的饰章,不过将外围那一圈荆棘改做了朱竹清最喜欢的玫瑰。

“你从哪儿请的设计师?”朱竹清站在二楼的露台边,回身望着别致的柚木雕花门,赞叹道:“这样的设计以前从没在大陆上见过。”

“你忘了?”

戴沐白从身后捉住朱竹清的手,将早就准备好的戒圈套在她的左手中指:“有人七八岁的时候做了个梦,她还跟我描述了梦里的房子……我照着那人说的房子画了草稿,你现在不会要告诉我它不像吧?”

朱竹清这才想起来,小时候她的确做过这么一个有关城堡的梦,第二天醒来还惦记着,就忍不住在进宫给姑母请安时告诉了来找她的戴沐白,多年过去,她自己都忘了,那年的听众却还放在心上。

“可我现在还不能住进去,”朱竹清主动踮起脚在戴沐白的嘴角轻啄了下:“刚才母亲身边的嬷嬷来告诉我,让我回家去……说结婚前不能一直住在三皇子府。”

“好,”戴沐白立刻答应了:“我送你回去,到了婚礼的吉时,再带着最风光的迎亲车队接你回来。”

朱竹清追问:“你亲自来吗?我记得当年朱竹云出嫁的时候,来接亲的人是戴维斯的管家。”

“他是他,我是我,”戴沐白推着朱竹清的腿,让她坐在栏杆上,自己挤进她两腿之间,“我不仅要亲自去接你,还要带着我亲自抄的婚书拜见公爵和夫人。”

“怎么样都好,”朱竹清垂着眼睫,脸颊慢慢凑近了戴沐白,娇俏的鼻尖擦过对方鼻梁的硬骨,樱桃似的唇瓣动了动,“反正是嫁给你了。”

后背悬了空,温暖有力的手掌从身后托住她的身体,戴沐白的手指就交错在黑发间,朱竹清向后挪了挪,夕阳余晖从身体的缝隙侵入,蕴含着无尽的炽热衷情地肆意泼洒在他们身上。

春天的亲吻里还裹挟着鸢尾醉人的香,在熟悉的鼻息里,柔情的亲吻点点深入,缱绻又露骨,热烈而安静。

跟着老太监走到露台口的欧得看到这一幕,无所适从地低下眼,而那个跟在启明大帝身边多年的老太监,则是淡定的敲了敲柚木门框,恭谨地说:“陛下召三殿下即刻进宫,既然二小姐也在,那便一起吧。”

“现在?”戴沐白微不可见地皱眉——今日是旧历三月初三,启明大帝此时不应该在护城河上游的天星阁为病重的太后祈福?

“就是现在,”老太监笑答,侧身将门口让出,“具体是什么事,奴婢也不好说,还是请您与二小姐一同前往吧。”


老太监带着他们进宫,站在朝会厅门前:“陛下,三殿下与幽冥公爵二小姐到了。”

“叫他们进来。”

朝会厅里传来启明大帝威严的声音,老太监闻言,转身向戴沐白和朱竹清行了一礼:“奴婢告退。”

推开朝会厅的门,里面的人齐齐回了头,戴沐白心中的疑窦越来越重——那群人里,有除工部尚书外的其他五位尚书、兵部左侍郎、大理寺右少卿,还有戴维斯和朱竹云,坐在最前面的启明大帝锐利地扫了戴沐白一眼:“你们坐吧。”

他们坐在了戴维斯和朱竹云的对面,启明大帝却迟迟不开口,又过了大概一刻钟,两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上年纪的那个走在前,年轻的那个走在后,见他们来了,启明大帝点头笑笑:“幽冥公爵和世子终于来了,快坐下吧。”

等所有人都坐好了,启明大帝才终于说道:“自正月十一起,朕就令大理寺与刑部联合调查兵部爆炸案,今日下午才终于有了结果,朕听刑部的调查结果深感不可置信,只好召诸卿来此对峙,以求真相。”

“你说吧。”

“是,”刑部尚书魏无忌起了身,朗声道:“臣与大理寺卿奉命调查兵部爆炸案,直至昨夜才完全调查清楚完整案情——兵部爆炸系私炮坊工匠操作失误所致,爆炸私炮坊的实际经营者为皇长子戴维斯、兵部左侍郎蒙克!”


by岁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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